春来榆钱香

　  当春日的和风吹走了冬的严寒，四月槐花开的时候，榆钱也挂满了榆树的枝头。榆钱又称“榆荚”，是榆树的种子，因其外形圆薄如钱币故而得名。前几天回老家，看到母亲新蒸的一锅榆钱窝头，我一阵惊喜，随手拿了一个窝头，蘸着蒜泥美滋滋享用起来。榆钱窝头吃起来那种松滑感觉，伴着榆钱淡淡的清香，让我陶醉。能吃上母亲蒸的榆钱窝头，真让人始料不及。在城里工作的我早已忘记了季节的变换，更忘记了每年春天如期而至的榆钱。
    小时候我家大院子的西南角耸立着一颗参天的大榆树，春天里榆树就会在枝头上吐出小小的榆荚来，色泽浅绿，如小家碧玉一般。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缠着父亲给我打榆钱吃，父亲把镰刀绑在一根竹杆上，把长满榆钱的树枝割下来，撸下一串串榆钱，洗过后分给我们全家吃。我把榆钱塞进嘴里大嚼起来，榆钱吃在嘴里粘粘的，甜丝丝的，还有一股清香让人回味。
    一树榆钱半月粮，那时家里生活困难，一日三餐都是窝头。母亲为了让我们多吃点窝头，在制作窝头上不断变化花样。在春天里母亲最拿手的是做榆钱窝头。母亲先让父亲从榆树上打下一些鲜嫩的榆钱，洗净后再放点盐，混入玉米面中。榆钱和玉米面比例要适当，榆钱多了，做出的窝头易散，玉米面多了，做出的窝头不松软。母亲总能做到恰到好处，窝头蒸熟了，热气腾腾端上了饭桌，这时屋内便充满了榆钱的清香。我于是用筷子插上一个窝头，蘸着蒜泥吃起来。蒜泥里如能再放上点香油，那更是锦上添花。
     儿时每年冬天还没走，我便盼望春天早点来。春天来了，我又盼望榆树快快长出榆钱来。榆钱不但可以食用，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能够安神、健脾、养胃，对神经衰弱、失眠、食欲不振有一定的疗效。我上初中后脾胃变得越来越差，母亲知道我喜欢榆钱的味道，于是在春天里变着花样为我做榆钱菜，比如儿榆钱糕、榆钱炒鸡蛋、榆钱丸子、榆钱炒肉片等等。在榆钱的美味中我慢慢长大，脾胃也变好了，我先是到城里去上学，后又在城里工作、成家。我不在母亲身边日子长了，也慢慢忘却了家乡榆钱的清香。城里也有榆树，但纤细的树干不知何年何月能长粗长壮，春天里虽也挂满榆钱在上面，但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呼吸着被污染的空气，猛然发现城里榆钱的清香似乎也变了味。
    在返城之前，母亲非要把几个榆钱窝头放入我的包中，说是带给她的外孙女吃，母亲爱我的孩子，如同爱我一样。如今的孩子对榆钱窝头是不屑一顾的，他们错过了吃窝头的时代以至于对窝头太陌生了。在物质丰富的今天，在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春日里，孩子们还会如我儿时那般亲近自然，对纽扣般大小的榆钱情有独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