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年到四月份的时候，胡豆结籽了，我们便会唱起那不知流传了多少代，被大人俗称“白山歌”（俚语，言即没有多少意思）“雁河干，扯扯长，扯到王家大瓦房……”的儿歌。 嫩胡豆，拨下来，用竹签穿成串，煮饭时放进灶膛埋进滚烫的灰堆，不大一阵，灶膛里便爆出“嘭”的几声，这时胡豆就熟了，于是拿出来，抖落上面的灰烬，放进嘴里唇齿留香。翠绿似翡翠的胡豆穿成串埋入灰烬从灶膛里拿出来变成一串串黑色的，仿佛就像天空中那成群结队排列整齐飞过的大雁。于是乡亲们把这闷熟了的嫩胡豆叫“雁河干”。至于是不是这三个字，我不知道。毕竟语言永远比文字丰富得多，况且至今我还没有在书上看见过，于是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写下这三个字。 说是人间美味一点也不假。春节过后，家家户户很少有余粮了。再加之白昼变长，熬过吊干浆的正（此处应读遮）二三月，眼看胡豆结籽了，于是便享受起这美味佳肴。当然主要还是孩子们。于是看见田边地坎胡豆结籽，便会不由自主唱起那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儿歌，嘴里甚至会流出口水来，想起快要吃雁河干了。 儿童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一点能够过下嘴瘾的食物便成了孩子们的美食。虽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在孩子们的心中眼里它就是美食，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佳肴。 同样是嫩胡豆，大人们的吃法却更能解决肚子问题。同样是嫩胡豆，大人们的做法就不单单只是过下嘴瘾，而是可以饱口福的。胡豆结籽了，家家户户自留地里还有牛皮菜，屋梁上还有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这个时候大人们也忍不住奢侈一下。从地里撇来牛皮菜，洗尽将菜叶和菜梗分别切成寸段，在锅里煮上几分钟（菜梗煮的时间稍长点）待颜色变了后立即捞出滤干。然后将腊肉切成细末（家境好的干脆切成片），待锅烧热之后，将腊肉放在锅里炒至油出，依次放入自制的辣椒酱和嫩胡豆与牛皮菜的梗同炒，盖上锅盖稍微闷几分钟，待要出锅时再放入牛皮菜的叶和少许的盐，翻炒后盛入碗中即可食用。这就是乡亲们自创的“牛皮菜烧胡豆”。下饭是绝对的美味。每年这个时候几乎家户户都要做这样的美味。 现在人们的健康意识增强，腊肉吃得少了，“牛皮菜烧胡豆”这道美食做的人也少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这一口。平时牛皮菜很少有人吃，因为涩味太重。而只有嫩胡豆上市的时候，大人们才会想起用腊肉来烧这道菜，而且腊肉多多益善，因为牛皮菜特别刮油，再多也不觉得油腻。 不过还是那黑乎乎的“雁河干”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这不看见农户们在大街小巷兜售碧绿碧绿疑似翡翠样的嫩胡豆，便想起那残存在记忆中久远的往事，不由自主哼起那首流传甚广的“雁河干，扯扯长，扯到王家大瓦房……”的儿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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