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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看到徐瑞鸿做的作品,都说是汝窑。徐瑞鸿好几次解释,他做的不是汝窑,是青瓷。
“我当时在台湾做这个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所以也不要说台湾多有文化。到现在很多人还不知道,懂的人有30%就了不起了。只不过台湾的资讯很普及、很丰富、很快,也可以说太多,但你想想看,大陆现在的互联网不也是这样的面貌吗?”
徐瑞鸿正在为自己的苹果电脑里不小心丢掉的东西烦心。二十几年前,他还在上大学时,就开始用苹果电脑了。他说到了“大补贴”,这是台湾对刻录了很多盗版软件光盘的称呼。刚开始是几百块一张,后来是几块钱。只有最早做大补贴的人赚到了钱。台湾知识产权时代来临之后,整个不一样了。
“亚洲第一个盗版和仿冒王国不是台湾,而是日本。我小时候,日本是有名的仿冒王国。长成少年后,变成了台湾。中年的时候,大陆把整个仿冒市场都拿下来了,成为世界工厂。这是一个过程。”
徐瑞鸿做的瓷器,被很多人仿冒。“别人买的价格是我的东西十分之一左右,而且仿冒到股票上市。”
田园
徐瑞鸿经常提到许二哥。许二哥也是台湾人,原来在厦门种地,现在也到了衢州。在许二哥的农场,他请我们吃了香甜的生态玉米。鸭子在池塘里游泳。用酵素喷洒过的鸭舍几乎没有任何味道。
这是徐瑞鸿和他的朋友们计划打造的生活——“在农村很快乐”的生活。这是他想要表演的文化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山中的水库边上,徐瑞鸿请来著名建筑师王澍,为一片建筑群进行规划。“有一天,他(王澍)突然打电话来问我,你那个工作室是不是要弄得像古代建筑一样?我说,如果是那样,我就不要了。我要的就是泥土和玻璃。他听了之后很满意,这也是他想要做的。”
“你是要一个现代建筑?”我问徐瑞鸿。
“没有,我只是要一个生活舒服一点的地方,有光线,有空气,有景观,又不会破坏自然景观。同好来的时候,能够真正喜欢我创造的这个观念就行了。”
他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想抓紧时间做些事情。他转头对许二哥说:“能用钱换时间的地方,就用钱换吧。”
在衢州全旺镇一条老街里,他发现了一家五代人经营的扁食摊。这是他所理解的有历史质感的生活。这让他想起台湾老家恒春街头售卖的烤鸭、台中的太阳饼,都是卖了几代,“好的东西就应该不断好好做下去。”但关于传承的事情,总是太少。
“可能整个中国只有我这里能够表演,从一堆原料,一直表演到泥变成陶瓷。”
这听上去像是一句大话。“其他地方难道没有吗?”我问他。
“现在大部分人是这样做陶瓷的:先算算赚不赚钱,然后去做。哪里的泥能赚钱,就去哪里买,哪里的釉好,就去哪里买,谁会烧窑呢就请谁来烧,这些都是组合而成的。景德镇也是这样。”
“怎么理解呢?”
“在景德镇,在陶瓷上画树的画树、画草的画草、画鸟的画鸟,你不能跨界,跨界就是拿了别人的工作。在清代的时候,有一个外国的传教士就描述过这样的现象。他觉得是好事。对于工业发展来说,这是好事,每个人做他那部分事情,然后得一天工资。陶瓷在景德镇可以分成一百多道工序,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不是艺术品。天人合一的观念消失了。”
徐瑞鸿从台湾来大陆,曾经是景德镇最早进驻的台商。他记得刚来不久,有领导来,请了他们几个台湾人去。在当地的一所学校里,领导一边说大家要讲卫生讲文明,一边时不时地往地上吐痰。“我坐在那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好装作很无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