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的五千年秘史

　　　　　　　　　　

    马克吐温曾说：“品尝了西瓜，才知道天使吃的是什么。”但如果天使吃过西瓜的野生前身----一种浅绿色，肉质硬，味道苦的水果，那么它们必然哑口无言。西瓜经历数百个时代的选择性品种改良，跨越多国文化，最后产生了今天野餐桌上常见的红色而味甜的水果。

    这具有史诗特质的西瓜历史多半已经失传。幸而，以色列农业研究院的园艺学者巴里斯，长年试着搜集西瓜历史的线索，包括古希伯来语文献、埃及坟墓里的工艺品和中世纪的插图，使他得以编录令人惊讶的五千年来西瓜经历的转型。

    科学家都同意，西瓜的祖先源于非洲，再往北散布到地中海诸国，又传到欧洲其他地方。大家的共识仅止于此。其他的问题，例如西瓜源自非洲西部、南部或东北部，仍然意见纷纭。

     巴里斯指出：“西瓜的历史从一开始就乱糟糟。”原因在于十八世纪以来，历代的分类学家把甜瓜的类别弄得混淆不清。现代西瓜的命名甚至是错的。西瓜的拉丁名字，意指“多毛的”，原来是指来自非洲南部，表皮长满细毛的瓜类。这种瓜常被认为是西瓜的祖先。但巴里斯很怀疑。他发现有证据显示，埃及人大约在四千年前就开始种植西瓜，比非洲南部更早。

    第二种说法认为，西瓜的祖先是非洲西部的葫芦。同样地，巴里斯也对此存疑。种植葫芦并非为了吃它们的肉，而是它们的子，但现代人大多不吃西瓜子。巴里斯指出，现代西瓜的真正始祖来自非洲东北部。他说：“直到现在，埃及和苏丹的沙漠里仍有野生西瓜。何必老远跑到尼日利亚那些西非国家引进西瓜？”

    人类吃西瓜已经吃了好几千年了。考古学家在利比亚一个五千多年的村落中，找到了西瓜子和其他水果的残余物。研究者也在四千多年的埃及陵墓（包括古埃及塔特王的坟墓）中，发现西瓜子和西瓜的绘画。其中一张西瓜的图画特别明显。画中的西瓜并非如野生种那样浑圆，而是像现代椭圆形的西瓜。这暗示着，这样的西瓜是栽培的品种，而非野生。

    有人会问：埃及人为什么栽培西瓜呢？野生西瓜表皮坚硬，看来并不好吃，味道也略苦。巴里斯认为，关键在“水”。且西瓜不同于其他水果易腐，若存放在阴凉处，过几周甚至几个月，都还能吃。

    巴里斯相信，因为这些原因，埃及人喜欢西瓜。那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墓穴里找到西瓜。他说：“埃及法老死时，要开始遥远的旅途，沿途需要水，所以他们就想到了西瓜。”埃及人开始栽培西瓜时，第一个想改变的应该是味道。导致苦味的主要基因只有一个，所以很容易改良。

    然后，西瓜栽培者开始改良其他特质。墓穴的绘画中，西瓜是椭圆的，放在一个盘子上，显示西瓜正被改良。想趁着新鲜吃西瓜，果肉必然够柔软，可以切开吃。西瓜的果肉不再坚硬，在吃之前需要打碎成浆。

    尽管这种水果不再硬苦，但它仍不是我们今天所熟悉，又甜又柔嫩的西瓜。

    公元前四百年到公元五百年间的记录显示，西瓜从非洲东北部传到地中海国家。巴里斯猜测，除了贸易功用外，西瓜之所以广为传布，是因为它很独特，作用等同长途旅行中的天然水壶。古希腊的医师，包括希波克拉提和戴欧斯科赖斯，都赞扬西瓜的功能，把它当成利尿剂，把湿冷的西瓜皮放在中暑孩童的额头上退热。

    罗马博物学者艾尔德也喜爱西瓜，在他公元一世纪出版的百科全书《自然历史》里，称它是自然的最佳冷却剂。巴里斯在犹太法典中找到了大量证据。其中最令人兴奋的，是一本写于公元二百年的小册子。它把西瓜和无花果、葡萄和石榴放在同一类别。这些水果有什么共同点呢？它们都是甜的。

    到了第三世纪，西瓜已经从沙漠作物变成甜点。如果当时以色列已经有了甜西瓜，那么它可能已经传布到整个地中海地区。那个时代的人，描写熟西瓜里面是黄色的。同样地，大约公元四百二十五年拜占庭时期的以色列有一块马赛克，描绘看似一片西瓜的图画，果肉也是橘黄色的。

    后来，西瓜的果肉变成我们熟悉的红色，是因为红色基因和糖分基因关系密切。当西瓜被栽培得更甜，果肉颜色也逐渐变化。在欧洲，第一张描绘红色果肉的甜西瓜的素描，出现在十四世纪一本生活指南的手稿，是个意大利贵族花大钱请人画的插图。

    今天，全世界每年西瓜的产量大约是一亿吨。巴里斯评论：“五千年的种植改良一路下来，西瓜从没这么好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