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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师范大学附属育新学校 高三(六)班 冯弋舟 Papa是我在美国卡拉马祖城认识的一个老爷爷，回国后我们一直保持通信。那年我刚过生日（11月1号），Papa就来信说卡城开始下雪了。他喂养的鸟群已达三十只，其中有英国麻雀、红雀、蓝鸟、山雀、金翅雀、红胸币鸟。还有一只红松鼠跑到他的车库里，偷吃了他储存的核桃，已经被他设陷阱抓了放到森林里去了。我在窗口站了半天，突然发现好久没看到鸟了，树上连喜鹊都没有。我们居住的小区紧邻城市绿化带，南边、东边全是森林，小区内部也可算佳木葱茏，可窗外除了公路声，一片寂静。 刚回北京妈妈和我都感到有点冷清，虽然周围多了很多亲戚、朋友，可空中的飞鸟、地上的松鼠、野兔都不见了。在卡城只要有一个小花园，即使像妈妈的同事Ms Tang一样租个一层的公寓，每天也会有许多神秘的客人前来拜访。我抓了些食物走到花园里，麻雀、山雀好像已经习惯了与人相处，吃两口歪过头看我一下，又低下头兀自忙起来；小乌鸦像只黑色的小鸡，蹦跳着在我脚边从容进食；一只黑松鼠从树丛里钻了出来，窜到食物边又窜了回去，这样来回转了两趟终于窜到了玉米边，大着胆子抱了个玉米跑开了…… Papa家的花园比Ms Tang的要大多了。花园中间是几棵高大的树，Papa的妻子Rena说刚买房子时树还要密，Papa锯掉了几棵。一天Papa看到我就高兴地说他家的鸭子回来了。我心里纳闷，家里买了只鸭子有什么好兴奋的？到他家一看才明白，两只野鸭在他家树上做了窝。为了欢迎尊贵的“客人”，Papa已经先在树周围用栅栏划出了鸭子的“领地”，地上撒上了吃食。孩子们只能远远地看那两只在自己“家”中溜达的野鸭，并不让近前打扰它们的清静。 野鸭只是Papa家临时的过客，一只黑松鼠才真在他家的树上安了家。Papa一直盼望野鸭能在他家繁衍后代，可这对神仙夫妻只是不定时地来住几天，以后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每次去Papa家都能看到那只黑松鼠，它并不总在花园里，有时也会窜到车库里去。Papa信中说把红松鼠送到了森林里，不知是不是怕两只松鼠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发生战争？在去学校的路上，一天我看到一只灰松鼠和一只黑松鼠绕着树追着打架，我突然发现松鼠并不是沉默的，也不是卡通片上看到的乖巧的样子，它们在奔跑中猛然下口撕咬对方的样子也很疯狂。 我最喜爱的还是Papa家的蓝鸟。这是一种知更鸟，身上披着一袭天空一样蔚蓝色的羽毛，只在肚子上夹杂着少量白毛。头上的小撮羽毛像戴着蓝色的花冠，又像顶着武士的帽盔。和麻雀经常贴地飞行不同，蓝鸟总是站在大树的树枝上，偶尔会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有一次我和妈妈坐在花园的长凳上长久地盯着树冠上的蓝鸟，夕阳下它乌黑的眼珠像聚满天地精华的宝石，婉转的长鸣夹带着远方森林神秘的讯息，你不禁想到上天创造的每一个生灵都有神奇而美丽的灵魂。 Papa说这一生和Rena能有这样的家真好，他哪儿也不想去了。 回国后我有时还会想起我们在卡城住的政府福利房。这个房子在马路边上，从大小、结构到里面的设施和我们在北京住的房子比起来差远了。我住的街道就叫“Bluebird”，当我从窗口听到熟悉的鸣叫的时候，我和这个吵得让人不能入睡的房子初步和解了。奇怪的是在我家门后的小花园里我并没有看到蓝鸟，连松鼠都没有看到。可能马路上过往车辆太多，它们有的是可以栖息的更好的所在。大花园边上有一排松树、一排低矮的红叶树。红叶树是麻雀的家，一次我把网球打到了一棵红叶树上，好几十只麻雀呼啦一下飞了出来，在空中唧唧喳喳叫嚷了好半天。蓝鸟也并不少见，只是清高，倨傲地立在高大的树上。我和妈妈时常在树下的长椅上打盹，耳边不时传来蓝鸟婉转的啼叫，我们彼此保持着互不干扰的安全距离，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共享大自然的安宁。 花园和远处森林交接的地方是一片沼泽，这个沼泽并不是平原上的湿地，而是地表突然陷落下去的一个大坑，坑的最深处离地面起码有五、六米。因为危险，所以整个大坑都被用铁丝网围了起来。去学校的路上一路有好几个大水坑，有些坑边还挂着牌子，禁止往里面倒垃圾。坐在坑边的椅子上呆着，常会看到野鸭嘎嘎大笑两声，扎进坑里的树丛里就没影了。坑边最长见的是土黄色的野兔，小的野兔还没有我的脚大。野兔有时就在离我们椅子两、三步远的距离转悠，简直旁若无人。我有时突然跳起来追着野兔跑，小兔故意在草地上转着圈跑，然后一下子钻进铁丝网里，在离我不过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Papa说卡城的孩子们从小就知道伤害小动物是一种违法行为，可是看见小动物，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跟在后面追。回国后妈妈让我看梭罗的《瓦尔登湖》，其中有一段话让我铭记在心：“……我发现自己突然成了鸟儿的邻居；不是抓住一只鸟关起来，而是把自己关在了鸟儿附近的笼子里。”我真渴望北京的天空中有更多的鸟在飞翔；大地上有各种神奇的动物在从容地行走。我愿像梭罗那样，把窗外的世界让给它们，做一名自然的过客，和大自然丰富的物种一起共享生命的高贵与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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