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穿的鞋是妈妈衲的千层底,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我最爱听这首歌——《中国娃》。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经济又不富裕,常穿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我喜欢叫它们“母亲牌布鞋”。最不能忘记母亲在煤油灯下衲鞋底做布鞋的情景——
冬天的夜漫长而寒冷,母亲将我们姐弟四个孩子安置睡觉后,自己坐在炕头上,点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灯芯挑亮,把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拆成片,将还算结实的地方用剪刀剪下来,刨平铺展,再摸上浆糊,一层层地粘成褙子,放在炕席下的热炕上烙着。母亲一晚上要粘四五大张的褙子,她要将一家人穿鞋的褙子提前充分地准备好。
褙子烙干后,母亲将剪的牛皮纸鞋样儿按大小套排在褙子上,力争最大限度的利用,减少边角废料的浪费,然后用针将鞋样大针脚缝在褙子上,照样剪下一层层的褙子,每只鞋底达到一多半公分的厚度,一家人一年要穿的鞋底都准备齐整。
漫漫冬夜里,母亲不顾天气寒冷,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针地扎着,一线线地缝着。千层底鞋底太厚,母亲吃力地用针锥扎出小针孔,然后戴着顶针穿针引线绳,一针一线地衲着,鞋底上整整齐齐地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线绳的针迹。有时我们都睡了一两觉醒了,看见母亲还坐在油灯下忙碌着。有时针扎破母亲的手指,她用嘴吮吸伤口,止血后又继续,直到鸡叫一两边还没眨一眼,天麻麻亮了,母亲又急忙下厨房做早饭,安置一家人吃完饭后,又去生产队上工了。
冬天,母亲是最忙的,利用晚上要将全年的鞋做好,粘褙子、衲鞋底,绱鞋帮,工序多,又麻烦,但母亲不厌其烦,她把对一家人的爱倾注在了针针线线扎缝的活计里。母亲做的鞋结实耐穿,常常是老大穿小了老二穿,老二穿小了老三穿,我们姐弟挨个穿过,一双鞋才寿终正寝。
那时的日子确实过得艰苦。下雨天,村里的孩子们常赤脚在泥水中行走,很少有能买得起雨靴的人家,布鞋是不能泡在雨水中的。记得有一年冬天,天冷得早,雪下的也厚,我穿姐姐穿过的棉布鞋上学,鞋底磨薄了,冰冷的雪水渗进鞋里,湿了鞋绑,将脚指头冻的又红又肿,象透明的红萝卜一般。回家母亲看了不忍心,连夜衲鞋底,绱鞋帮,天明时分,一双绵软暖和的“母亲牌棉鞋”就做成了,我穿着新棉鞋去上学,再也没感到冻脚。但母亲的手上却是线绳捋的痕迹和针扎的伤疤。为了这双鞋,母亲又一夜无眠。
记得上高中时,母亲给我做了一双白毛边底的千层底布鞋,鞋底边洁白干净,黑条绒面儿,上面打了八个明晃晃的气眼,松紧口,系着鞋带,时新别致,美观漂亮。我很喜欢这双鞋,爱惜有加,舍不得穿,鞋边稍有脏污,我就用白粉笔仔细地擦染,直到看不见污点。班上穿布鞋的同学很是羨慕嫉妒。
我最爱穿着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它舒适透气,吸汗防臭,夏天不得脚气。穿着“母亲牌布鞋”,我从小学一路稳稳当当,踏踏实实地上了大学。在大学的体育课上,老师要求穿球鞋运动鞋,才第一次花十多元钱买了一双白色的回力运动鞋。
这一针一线做出的布鞋,不仅凝聚着母亲的血汗,更凝聚着母亲的情和爱。
现如今,现代工业代替了传统手工,人们穿上了光鲜亮丽的服饰,大多人认为,“母亲牌布鞋”也与时尚不太搭配,且如今的女性会做、愿做千层底布鞋的人也已不太多。但我喜欢经常穿着母亲做的“母亲牌布鞋”出门散步行走,让母亲的爱陪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