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分析下王熙凤和贾蓉之间的关系。
一直以来,都有人怀疑王熙凤和贾蓉之间有猫腻,这源于两件事,一个是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贾蓉去王熙凤那里借玻璃炕屏时二人的表现。一个是王熙凤应尤氏之邀去宁府闲逛,听到的焦大醉骂。
先来看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贾蓉和王熙凤之间的对话,实际上这也是原著里贾蓉与王熙凤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原文:只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凤姐忙止刘姥姥:“不必说了。”一面便问:“你蓉大爷在那里呢?”只听一路靴子脚响,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夭矫,轻裘宝带,美服华冠。刘姥姥此时坐不是,立不是,藏没处藏。凤姐笑道:“你只管坐着,这是我侄儿。”
凤姐听闻蓉儿来了,赶紧打断刘姥姥,而后又跟刘姥姥介绍贾蓉,言语之中可见凤姐这个婶子对贾蓉这个侄儿的偏爱,一句“这是我侄儿”足见王熙凤内心的骄傲和对贾蓉的疼爱之情,至于说这种疼爱是长辈对晚辈之间的喜欢还有有别的什么东西,我们暂且不说,接着往下看。
贾蓉借玻璃炕屏,王熙凤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虚晃一枪,说借给别人了,此时的贾蓉有个动作,贾蓉听着,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从贾蓉跟王熙凤小孩子般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的动作可知,这对婶子侄儿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对此,王熙凤自然很受用,她只是逗逗自己的侄子,自然还是借给了他,但凤姐接下来的表现,却令人费解,也正是这个表现,让很多人怀疑王熙凤和贾蓉之间的关系。
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
很多人以为这段话里虽然王熙凤最终没有跟贾蓉说什么,但从她的神情来看,似乎两人之间有着某种默契和共同的秘密,至少给人一种两人很暧昧的感觉,王熙凤要贾蓉晚上过来再说,要说什么呢?不免令人遐想。直到焦大醉骂,不少人以为终于解开了谜底,说王熙凤和贾蓉之间并非婶侄之间那么简单。
焦大醉骂是因为宁府管家派了他差事,他自恃曾经救主有功,于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结果就把贾珍、贾蓉等骂上了。原文: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直到今天,依然有人以为焦大之骂跟王熙凤有关,其实跟王熙凤完全没关系,因为无论是养小叔子(嫂子和丈夫弟弟之间),还是爬灰(公媳之间),完全对不上王熙凤和贾蓉的关系,而且焦大是宁府老奴,他这话骂的是贾珍,跟王熙凤、贾蓉没关系,所以焦大醉骂可以排除王熙凤和贾蓉的嫌疑。
原文第十二回贾瑞调戏凤姐时,王熙凤假意说无人说话解闷儿,贾瑞就赌咒发誓的要来陪凤姐,这时候凤姐笑道:“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贾蓉、贾蔷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糊涂虫,一点不知人心。”
这话透露了两层意思,一则王熙凤跟贾蓉、贾蔷之间关系亲密,非同一般,这一点从之后王熙凤设局派贾蓉、贾蔷捉弄贾瑞,以及有了差事先派给贾蓉、贾蔷可知,他们与王熙凤之间的密切,非常人可比。二则贾蓉、贾蔷平时没事的时候,应该很少到王熙凤这里来。王熙凤假意说他们糊涂,也许他们确实是无事不登门。
原文第十六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需要人“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贾珍派了贾蔷去,他与贾蓉晚上一切来见贾琏、王熙凤,贾琏似有犹豫,这时贾蓉给了凤姐一个暗示:贾蓉在身旁灯影下悄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你父亲比你还不会用人?”……
贾蓉一个暗示,凤姐立马就会意,二人如此默契,可知平时此类事应该交接不止一次,所以彼此之间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立马就明白什么意思,然后做出正确的反应。而这样的默契,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会有。
接着贾蓉想讨好王熙凤,结果被王熙凤给“臭骂”了一顿。凤姐道:“可别忘了,我可干我的去了。”说着便出去了。贾蓉忙送出来,又悄悄的向凤姐道:“婶子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开个帐给蔷兄弟带了去,叫他按帐置办了来。”凤姐笑道:“别放你娘的屁!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稀罕你们鬼鬼崇崇的?”说着一迳去了。
由此可知,这样的事情,贾蓉和王熙凤此前应该没少做,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操作。贾蓉一会悄悄拉凤姐的衣襟,一会儿悄悄地跟凤姐耳语,婶子和侄儿之间的亲密由此可以想见,而王熙凤对贾蓉的一顿骂,看似骂,实则是一种亲近,是一种默契和熟悉,越是亲近越不会客气。
王熙凤和贾蓉之间,即便没有什么猫腻,但这种亲密,已经惹得贾琏不开心了。于是当平儿发现了贾琏在外面偷腥的时候,贾琏气的骂凤姐,直接提到了两个人。
贾琏道:“……他防我象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平儿道:“他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
贾琏口中的小叔子是谁?当然是宝玉!因为王熙凤的权力来自于贾母、王夫人的授权,且宝玉又是贾母、王夫人的心头肉,是众人眼中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宝玉又最喜在內帷厮混,喜欢跟凤姐,原文中,我们随处可见宝玉跟着凤姐的身影。按王夫人论,凤姐和宝玉是姐弟,按贾琏论,宝玉正是王熙凤的小叔子。
侄儿是谁?自然是贾蓉了。贾琏说这话,也并非冤枉凤姐,从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开始,作为读者的我们,也会不断地怀疑,王熙凤和贾蓉之间究竟什么关系?有没有猫腻?贾琏的气话,也正是我们所疑惑的,但平儿一句话又为王熙凤正了名,即王熙凤根本没有生活作风问题。
平儿这话是客观评价呢还是有心偏袒王熙凤?原文第二十三回可以找到答案。贾芸来求贾琏要揽个差事做,没想到王熙凤却准备把这个差事派给贾芹,贾琏只好同意,之后突然说了一句让王熙凤很难为情的话。
贾琏道:“果这样也罢了。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吃饭。短短一句话,透露了琏凤夫妻之事。贾琏这句话加上王熙凤听后的反应,可以得出一个重要信息:王熙凤对于男女之事是非常保守的,甚至于她无法满足贾琏的需求。
答案似乎已经出来了,如此保守的王熙凤,对自己的丈夫尚且扭手扭脚的,她怎么可能跟自己的侄儿有什么猫腻呢?而且后文贾蓉也说过一句话,佐证了他跟婶子王熙凤之间是清白的。
原文第六十三回,贾敬吞金死亡,贾珍、贾蓉回家奔丧,请了尤老娘并两个姨娘来看家,贾蓉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在两个姨娘面前动手动脚,对身边丫鬟更是无耻至极,被丫鬟们数落闹到那府里名声不好,结果贾蓉就来了这么一段“宏论”:贾蓉笑道:“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都够使的了。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说出来。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凤姑娘那样刚强,瑞叔还想他的帐。那一件瞒了我!”
贾蓉评价王熙凤和贾瑞之事完全就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心理和姿态,没有任何主观情绪,甚至还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由此可知,他跟王熙凤之间没有任何猫腻。只是在贾府之中,王熙凤平时接触的男子,除了贾琏,最多的应该就是宝玉、贾蓉和贾蔷了,接触多了,说话做事彼此有了默契,在贾琏这样多心的人看来,难免有些猜疑,但王熙凤如此保守,怎么可能有这一方面的问题?且她平时那么忙,那么争强好胜,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而贾蓉自己家里放着王熙凤还丰美的秦可卿,怎么可能去招惹王熙凤?
综上,王熙凤和侄儿贾蓉之间清清白白,那些怀疑王熙凤作风有问题,怀疑她与贾蓉之间有猫腻的,可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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