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聚散无常,没想到我与三中的缘分在相聚整整两年后就暂且间断了。为读研返校的漂泊的游子思绪,玉树三年纠结与期待交织的难言的憧憬,自我放逐与山高水长的千里流放的苍凉,夹杂着中途离开第一批学生的几许伤感,我长久的离开了三中。
还是两年前的时候,在借着实习期间精心创作的影视作品《这一站,一中》的余响向互助一中投出求职简历后,我信心满满的等待着入职。奔跑六七里地到一中新校区观赏建筑格局,有意无意的走到母校校门口,难掩心中的欢喜,一次次回味着蔡校长主动答应从教育局争取我的承诺,梦到与昔日的老师共事,云里雾里,自己俨然已是一中的人了。
2014年7月本科毕业,那个炎热难熬的暑期里,我在西宁解放军第四医院陪着车祸重伤的父亲,在沉痛中等待着工作分配的消息,时间不紧不慢,空气燥热难安。
开学在即,我等待的结果却如同邻家待嫁的少女般羞羞答答迟迟不肯露面,直到父亲出院后的一天,在家中帮母亲招待前来探望父亲的众表亲的我被一通电话惊扰,“后天到新三中报到!”想到无缘于自己当年就读的县一中,自己即将要去面对的生源是被一中釜底抽薪后遗留的残余势力时,一种痛苦和悔恨瞬间缠住了我。“早知是这种结局,我当初何必要签互助县而不考虑西宁啊?还不是为了心中的那片圣地吗?”悔恨交织却无力回天,我行走在奔溃的边缘,一种苦涩的挫败感在心底蔓延。
三中报到那天天色大好,我观察着校园中普遍比一中低上一层的各类建筑,看着学校后面勉强牵引住少许颓草的山坡,心中凄凉如风。校门口风尘飞扬,校园内九月的残花遮不住墙外羊群的粪臭与颓唐,花间的蜜蜂强行铺陈着喧闹。我嫌弃着它阴冷的教学楼与低矮的学生食堂,埋怨着它狭小的篮球场和些许尚未完工的杂乱的地面,一想到此后要默然承受它的偏远、它的寂寥与荒芜,我心情沉重却无力反抗。想象着此刻的一中已然开学,我惆怅落寞,心不在焉。那段日子里,我尽量平息着离开大学,进入三中校园后的心理落差,不再去回忆一中那份约定,却像一个失落的孩子一样在心底重复着那个“如果……”只到正式开学,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全面袭来,来不及细细整理,流年弹指间,才发现我与三中已相恋两年。
九月初学生报到结束后正式开学了。我瞬间被班主任工作和语文教学卷入到争分夺秒的职场漩涡。初为人师的我奉行事必躬亲的处事管理原则,乐此不疲地成天在办公室与教室之间奔跑着。刚开学那几天,教学楼道下水系统严重堵塞,一楼的四个班级首当其冲,正对水房的3班尤其如此,常常坐看水漫金山。有一回下水瘫痪,从楼上留下的污水统统从一楼管道流出,一时水房附近粪便纵横,楼道五味杂陈。我赶到时只见值日生提着拖把在楼道里敷衍了事,侧向水房的教室门紧闭,室内一片哗然。我大为恼怒,当即点了十名男生出去清理楼道,消除异味。这时晚自习已经上课,楼上流水已停。但要将楼道中的积水和厕所外的粪便清理干净,也殊为不易。看着几个学生们拿着铁铲从外围缓缓向水桶舀出积水,其余学生拿着工具无从下手,只得作壁上观。我心想粪便不除,就人人不愿上前,当即撩起裤腿要过扫帚铁箕上前清扫粪便。站在后面的学生见状赶忙迎上,从我手中夺过扫帚铁箕继续清理起来。我一边舀水一边告诉学生,将来为人要干的事情很多很多,为人定要实心用事,凡事都一样,不能碍于面子就不愿或浅于伸手,清扫粪便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清扫这片楼道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一定要做好。学生个个点头称是,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其余班级陆续有人出来帮忙。没过多久,楼道就被我们打扫得干干净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后来,我在两个女生的作文中看到她们写这件事,一个用动情的言辞夸耀我的和善,读完后令我感动不已。另一个提到有学生说我是故意在学生面前做作,令我哭笑不得。深思检讨,我想告诉学生的是,如果能将一种善意的做作长久保持,也就不能称之为做作。如果你猜疑别人善行良举,你的看法对对方而言也无所谓了。
我尽量遵从“尊重的教育”的教学理念,尽量容忍着学生的顽皮与恶作剧。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在无形间给其他任课老师造成了管理和授课上的压力。那时我总想凡事尽心做好,唯恐自己在本职工作上逊人一筹,早操、课间操、下午操定要一陪到底,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提醒学生要尽数上操,严整队列。学生通过我的眉宇观察着我的心情,经常咧着嘴傻笑。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却窃喜于我的稚嫩与和善。他们常怀疑我与他们的英语老师有什么暧昧关系,好几次看到几名学生在不远处对着我俩的背影指指点点,表情狡黠诡谲。时间久了,竟连我自己都怀疑起来。此后再相处时,我却早已将心中的怀疑遗忘脑后,亲密如故,方知我们之间向来洁白似雪。
第二学期,学校筹备第一届体育艺术节,我们班的《咏春》入选决赛,同时主管领导指定了要着旗袍登台比赛。学生访遍了文化馆和歌舞团,愣是找不到旗袍。照相馆的旗袍出租价高的离谱,这下可愁倒了我。那时的我一边忙于应付在职读研的种种作业,另一边奔走于语文教学与班主任工作,班级管理上又接连出现问题,只觉的日子过得异常煎熬。我羡慕那些有经验的班主任,他们垂拱而治,班中却纪律严明,各类表现俱佳。我瞻前顾后,班内却乱象横生。当时的我权衡着将近八百元钱的班费与与一场表演的重要性,在心底暗暗苦恼着自己简单的人脉,最后决定抽空再到西宁去找找,却说不上有没有时间。这时,英语老师又一次站出来出谋划策了。她怂恿着我重访了文化馆和好几家照相馆,带着我在多家服装店进进出出,最后终于在一家时装店找到了。适逢周末,我们叫齐学生试穿崭新的旗袍,讲定组价,总共才花了一百元钱。学生个个眉开眼笑,我的燃眉之急就此被解。英语老师喜形于色,调侃道:“我俩就像是孩子们的爸爸妈妈。”
一年后,英语老师出嫁,我回忆着当初我们一同奔走三四里街寻找旗袍的身影,心中莫名的伤感。李文秀在一旁逗我:“你真伤心了啊,这么不舍吗?”我回道:“就觉得时光溜得太快,杨丽出嫁就像我姐姐妹妹出嫁一样,不是不舍,是说不出口的祝福!一年后你出嫁,那时我肯定也不好受。”直笑得李文秀直不起腰来。